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晓庄小学是1927年3月5日由伟大的人民教育家陶行知先生在中国创办的第一所学校。自2018年9月1日新建复校以来,以“知行合一”为核心办学理念,让学生做一个言行一致,表里如一的人;让学生做一个把读书和实践相结合的人。
“以陶为镜省自己,教书育人谱弦歌”,《知行学堂》专栏将以教育生活为源,谱写“学陶、师陶”的生活教育篇章。
《关于当老大这件事——一个“小霸王”的成长手记》

分享人:南京市晓庄小学 王丹
开学第一天的“山大王”

九月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,在黑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刚升入一年级的严严把书包往课桌上重重一放,发出“咚”的闷响。他踮起脚伸长脖子环顾四周,发现自己在男生中个子不高,于是不服气地撇了撇嘴。不一会儿他黝黑的小脸上透着兴奋,像头刚发现新领地的小犀牛,来回打量着教室里怯生生的“猎物们”。
“我叫严严,但你们要叫我严严大王!”课间这个皮肤黝黑的小男孩正攥着一支铅笔,在教室门口的空地上比划着。“这片区域归我管,想进来玩游戏的都要听我指挥!”
这一幕恰好被班主任王老师尽收眼底。她扶了扶眼镜,想起这个黑瘦男孩徒手掰开卡住的柜子时的蛮劲。此刻看着严严像只横冲直撞的小犀牛,她若有所思地从教案本里抽出一张观察记录表。
第一周还没结束,王老师的办公桌上就已经堆了五张“投诉信”。小胖墩张宇昕的妈妈说孩子膝盖有淤青;扎羊角辫的林小满哭诉新买的蝴蝶发卡被踩坏;就连总爱傻笑的陈东东都抽抽搭搭地说:“严严说我像胖头鱼,不许我当海盗船长......”
那天下午美术课上,李想不小心把马克笔画到严严的作文本上。严严突然跳起来,像只炸毛的小公鸡,拳头砸在课桌上发出闷响。等王老师赶来时,李想正缩在课桌上抽泣,衣襟上沾着歪歪扭扭的画笔印。
“为什么打人?”办公室里,王老师蹲下来平视严严。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,在男孩倔强的侧脸投下晃动的光斑。严严攥着衣角,指甲缝里还嵌着沙粒:“他们不听话...当老大就要管住他们。我就是要当老大”!
权利欲望下的行为

“我要当中队长!”严严咬着铅笔头,在作业本上狠狠划出一道裂痕。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,他的目光扫过正在课间打闹的同学们,攥紧的拳头里渗出汗水。讲台上的红色二道杠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。
早读还未开始,趁着老师还没来严严就抱着鼓鼓囊囊的书包凑到小明桌前。“新出的奥特曼卡片,全套闪光的。”他哗啦抖开塑封袋,五颜六色的卡片铺满桌面。小明瞪圆眼睛,手指刚要碰到赛罗的立体图案,严严啪地按住卡片:“投票时记得选我。”
吃完午饭休息时,严严堵住正在跳绳的小美。“听说你妈妈不许你带电话手表来学校?”他晃了晃藏在背后的粉色电话手表,看着马尾辫女孩瞬间煞白的小脸,“要是明天选票上......”话音未落,皮筋和电话手表一把被塞在小美手里。
放学打扫卫生时,严严把三包糖果拍在桌上。四个男生面面相觑,最壮的阿杰刚要开口,严严突然踮脚勾住他肩膀:“等我当上中队长,我管纪律时不记你的名字。”夕阳从窗户斜斜照进来,尘埃在光束里翻滚,像群躁动的飞虫。
“严严同学票数排名第二,是副中队长!”王老师举起计票本边看边说,教室后排突然传来椅子拖动的刺响。小雨攥着皱巴巴的选票站起来,发辫上的蝴蝶结不停颤动:“他逼其他人给他投票......老师,小明抽屉里还有没吃完的巧克力豆......”
空气骤然凝固。严严感觉颈后的汗毛根根竖起,讲台上二道杠突然变得烫手。王老师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每一张涨红的小脸,粉笔灰从她指间簌簌飘落,在阳光里织成一张细密的网。
“真正的领袖不需要贿赂。”王老师课后留下他时,梧桐树的影子正爬上讲台。
“想要当中队长,就要成为让大家发自内心喜欢的人。”王老师蹲下来平视着满脸通红的男孩,他校服口袋里还露出半截恐龙卡片,那是准备威胁不听话同学的“武器”。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,一片枯叶打着旋落在严严课桌上,像极了此刻他破碎的“老大梦”。严严看着自己在阳光里浮动的灰尘,不禁思考,班里票数最多的同学为什么大家都喜欢他?
那年的冬天对严严来说也格外寒冷。期末的五星陶娃评选会上,严严攥着只有十票的纸条,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,明明他的陶娃卡很多!他想起自己课堂上脱口而出的抢答,课间操永远站不直的膝盖,从同学那骗过来的陶娃卡,还有上周数学测验时故意撞同桌胳膊肘的恶作剧。
“想听听同学们的真实想法吗?”放学后的教室里,王老师把一叠匿名信推到他面前。严严的手指在彩纸上轻轻摩挲,有张淡蓝色的信笺写着:“严严打人时像霸王龙,但读作文时像会发光的小太阳。”
作文本里的魅力
“想要成为班级的‘老大’就要让大家看到你的光芒。”王老师把严严带到办公室,玻璃罐里的千纸鹤在穿堂风中轻轻摇晃。她掏出个系着蝴蝶结的笔记本:“从今天起,你当老师的‘特别行动队长’,每天记录三件帮助同学的事。”
寒来暑往,教室后墙的光荣榜上,严严的名字开始以另一种方式频繁出现。运动会时他背着扭伤脚的小新回班级休息,课间教明明数学题时像模像样地背着小手,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每周四的“严严作文时间”。
春日的阳光斜斜地洒进教室,粉笔灰在光柱里跳着圆舞曲。王老师握着作文本站在讲台前,看着底下三十四双亮晶晶的眼睛——每到周四的作文分享时间,这群小家伙就会像等待拆礼物似的躁动不安。又因为几乎每次作文分享里都会有严严的作文,王老师又把这段时间称呼为“严严作文时间”。
“今天我们分享严严同学的《运动会奇遇记》。”话音刚落,教室后排就传来椅子腿与地面摩擦的吱呀声。严严把校服袖子卷到手肘,露出的手腕还沾着钢笔墨水,他抓抓后脑勺翘起的头发,圆圆的鼻尖在阳光下泛着油光。
“当李大明像踩着风火轮似的冲过来时,我手里的接力棒差点变成窜天猴……”王老师刚念出开头,靠窗那排就爆发出噗嗤的笑声。小胖墩张涛笑得整个人往同桌身上歪,扎麻花辫的刘雨欣捂着嘴,眼睛弯成月牙。
严严在座位上扭来扭去,活像椅子上撒了把图钉。他的作文本总是皱巴巴的,边缘卷着毛边,可翻开内页,那些龙飞凤舞的字迹里藏着让人惊喜的宝藏。上周他写春游:“王老师的遮阳帽被风吹成降落伞,正巧罩在赵老师锃亮的脑门上,远看像给路灯戴了顶草帽。”赵老师路过我们班时,严严缩着脖子装鹌鹑的模样,惹得全班憋笑憋得满脸通红。
“你们猜后来怎么着?”我故意停顿,看着孩子们伸长脖子,前排几个男生都快趴到讲台上了,“李大明刹车不及,直接把我撞成了人肉保龄球,我们骨碌碌滚作一团,倒把隔壁班的小肉墩全给碰倒了。刘老师愣在原地,活像被按了暂停键的卡通人物。”
这下连最文静的陈雪都笑出了眼泪,严严的同桌使劲捶他后背,他龇牙咧嘴地揉着肩膀,嘴角却翘得老高。我望着这个总把橡皮切成小块当"炮弹"的男孩,想起他妈妈说过,严严有个宝贝铁皮盒,里面塞满写着奇怪句子的纸条。
“昨天数学课,张涛偷吃饼干的声音像仓鼠磨牙。”
“操场东角那棵老槐树,树洞里的蚂蚁排着队搬运面包渣,像迷你运输队。”
这些藏在铁皮盒里的只言片语,最终都变成了他作文里让人捧腹的细节。
下课铃响时,孩子们还沉浸在故事里。“王老师,严严是不是有个哈哈镜眼睛?”林晓薇抱着作文本站起来,“怎么平常的事让他一写就这么有趣?”阳光正好掠过严严的课桌,我看见他偷偷把今天的作文草稿塞进铁皮盒,本子边角露出半截纸条,隐约能看见“粉笔灰在阳光里跳芭蕾”的字样。
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,粉笔灰仍在光柱里不知疲倦地旋转。不知道下周的作文课,这个总能把生活写成童话的男孩,又会给我们带来怎样的惊喜。
“我的同桌是只树懒,他的橡皮总是慢吞吞地在课桌间旅行……”当严严站在讲台上朗读这篇《我们班的动物园》时,教室里笑倒一片。阳光在他工整的作文本上流淌,那些急急忙忙的笔画不知何时变成了娟秀的楷体。王老师注意到,这次他再没要求同学必须鼓掌。
春风再次吹绿操场时,严严的作文本成了班级的流动图书馆。当他在晨读时念到“原来当老大就像握沙子,攥得越紧流失得越快”,后排总爱哭鼻子的林小朵突然举手:“能……能借你的比喻句本子看看吗?”全班哄笑中,严严第一次觉得,放下拳头时掌心的温度比攥紧时更暖和。
后来经过走廊,总能看见严严身边围着叽叽喳喳的同学。他依旧说话很大声,走路带风,但怀里总抱着谁的作业本,或是帮值日生拎着沉甸甸的垃圾袋。春天的紫藤花开时,他在作文里写:“当老大不是要别人抬头看你,而是要学会弯腰牵起别人的手。”
在小雨的日记里也留下了严严的身影:“今天严严帮我修好了自动笔,他的手真巧。妈妈说真正的老大就像榕树,能让很多小鸟在怀里安家。”